在意象的悬崖上呐喊鲁迅小说的寒冷意象探询

更新时间:2019-08-02 来源:工商管理论文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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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纵观鲁迅的小说,往往出现“寒冷”意象,它贯穿于整个小说的文本之中,与叙事视角紧密结合,也寄寓着作者的创作意图,它不仅仅是小说人物的活动环境的简单呈现,也不仅仅是推动小说情节的发展,它和作者、文本中的人物、被呼唤的“隐含读者”处在一个共时平面,使“隐含读者”更强烈地体会作者对所处的时代的独特性体验,洞察透过小说文本展现的现实社会,使小说文本中的人物和文本外的读者相怜相惜,共同思考和追寻人生的“本无路之路”。
  关键词“:寒冷”意象“;死亡”意蕴;叙事视角;指向性
 一 、“寒冷”意象的特性“寒冷”在没有进入文本(这里指的是鲁迅小说文本)之前,它只是“自然”时令的简单描绘以及人对此作出的一种反射——人对自然环境的自然反应,只具有自然属性。然而一旦进入文本,它就不仅是对“自然”时令的简单呈现——文本时间的暗示,人对自然环境的自然反应,而且是人对当时的社会环境(包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一种独特体验和作出的感受,表现为一种精神压力,这种压力来自展示痛苦而难以启齿的故事场所,当然,它还来自我们不可知道的其他存在或所处位置,然而,它却缠绕着我们,使我们难以喘息,只有叹息,由此不免让人联想到“斗争”。在这里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也可以说是精神属性)它兼而有之,在我看来,在鲁迅的小说文本中,更侧重于社会属性——精神体验,它如一条链环把作者、文本中的人物、“隐含读者”三者串连在一起,让他们在一个共时平面里体验和洞察这个社会的方方面面。如在《伤逝》中“我开始去访问久已不相闻问的熟人,但这也不过一两次;他们的屋子自然是暖和的,我在骨髓中却觉得寒冽。夜间,便蜷伏在比冰还冷的冷屋中”,在《孤独者》中魏连殳当“我”说他“看得人间太坏  ”时,“他冷冷的笑了一笑”,他给我的信中写到“我这里下大雪了。
  你那里怎样?现在已是深夜,吐了两口血,使我清醒起来。记得你竟从秋天以来陆续给了我三封信,这是怎样的可以惊异的事呵。我必须寄给你一点消息,你或者不至于倒抽一口冷气罢”, 在《孔乙己》中“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而孔乙己“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在《药》中老栓为儿子取“药”时“身上觉得有些发冷”,华大妈在“这一年的清明,分外寒冷”中为儿子扫墓  从“寒冷”的表面深入到内质,是对人类世界的整体洞察,透露出把握世界人生无力的空寂和“冰冷”。
  二、“寒冷”意象的选择与叙事视角对意象的选择要考虑到它所在的语境(这里指的是时代特征和接受程度),不能割舍它在一般情况下的所指,也要注意到它在特定环境下的能指。鲁迅之所以把“寒冷”作为小说的意象,除了出于对它的自然和社会双重属性的考虑之外,更是出于对这个意象的社会属性的特殊偏重。在此它更多地被用来对当时社会环境的投射,对当时社会空间的一种扩张。这个空间作为一种“产物”是由不同范围的社会进程与人类干预形成的,又是一种“力量”,它要反过来影响、指引和限定人类在这个社会上的行为与方式的各种可能性。为了使“我们”清楚地洞察这个空间,虽然这里有一个问题要特别指出,那就是鲁迅(作品中的主人公)为什么也会感到“寒冷”。
  我们人在面对问题的时候,即使是困难重重乃至恐怖事件,如果能全盘掌握,有切实可行的方法解决问题,就不会感到“棘手”,更不会感到“寒冷”,我认为在鲁迅的小说中,“寒冷”正是突出了面对问题的“无助感”,但这也不能理解为“束手无策”时的徘徊不前和安于现状,相反鲁迅希望通过这个意象使“我们”理解他的用心良苦,多多少少鞭策“我们”寻找驱除“寒冷”的路。于是作出了这样的抉择。正如托尔斯泰说的:艺术始于一个人为了要把自己体验过的感情传达给别人,便在自己心里重新唤起这种感情,并用某种外在的标志表达出来。
  除此之外,这个意象的选择还与小说的叙事视角——第一人称叙事息息相关。第一人称叙事最大特点是它不再让它的叙述者扮演上帝的角色,从而明确地控制了人物的活动范围与权限,这样,不仅在形式上消除了叙述者与读者的不平等关系,从而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为感情的倾诉和接受架起了坚实的桥梁,也使作品幻化出来的真实感大大增强,而且这也可以在小说中制造一定的空白,给读者更多的想象,提供更多的活动余地,让读者与作品中的人物联系得更加紧密,有利于相互之间更好地沟通和对话,传递的信息也更容易引起共鸣。在《伤逝》中小说以“我”(绢生)的手记直接描写和回忆了恋爱的全程,热恋时缠缠绵绵、无所顾忌,当恋爱为生活(生存)所限制时,在他们困顿,找不到解决问题的路径的时候,“冬季又逼近得这么快,火炉就要成为很大的问题”,连阿随都得放掉,推进土炕里,“到夜间,在她(子君)的凄惨的神色中,加上冰冷的分子了”,于是为了躲避“天气的冷和神情的冷”而“在通俗图书馆里觅得了我的天堂”;当子君离开了“我”之后,我又可以利用“我”的特殊地位发表议论——“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表达“我”的自责和忏悔——“我开始去访问久已不相闻问的熟人,但这也不过一两次;他们的屋子自然是暖和的,我在骨髓中却觉得寒冽。夜间,便蜷伏在比冰还冷的冷屋中。冰的针刺着我的灵魂,使我永远苦于麻木的疼痛。生活的路还很多,我也还没有忘却翅子的扇动,我想。我突然想到她的死,然而立刻自责,忏悔了”;在《孔乙己》中“我”以一个伙计观察着孔乙己的生活的周遭,见证了孔乙己的命运,在这里只有“我”才注意到他的死——冻馁而死;在《孤独者》中通过“我”和魏连殳的交往展现了他对世态炎凉的不满“我的堂兄和他的小儿子一生的事业是在逐出那一个借住着的老女工”( 魏连殳的话),也体会到了他死时的情状“口角间仿佛含着冰冷的微笑,冷笑着这可笑的死尸”  如此等等的场面和推心置腹的展现把文本内和文本外统一起来营造出了一种客观的真实效果,使这个统一体不即不离,一起“受冻”,又一起共同思考“解冻”和寻找人生“本无路之路”。这样充分地发挥意象和叙事视角的功能,无疑是表达创作意图的需要,也是艺术成就的集中体现。
  三、“寒冷”意象与小说的“死亡”意蕴意象的选择体现着作家艺术地把握人生世界的方式,是小说意蕴指向的模糊代码。“寒冷”作为似乎“淡如水”的意象,它减少了某种神秘,不可避免地把我们引向对文本性与社会环境引发的问题的关注。如《哈姆莱特》中的幽灵引发哈姆莱特对幽灵的关注,这种关注开始于等待,在这种焦虑的等待中幽灵终于出现了。同样,“寒冷”也把我们置于某种期待当中,牵引着我们的视觉、感觉、幻觉、听觉,乃至思想。于是,一切事情都开始于并可能继续取决于这个意象的某种预示——死亡意蕴。鲁迅小说的主角,往往以死亡淡出文本,他自己在《坟》的《题记》中写着“明知道过去已经过去,神魂是无法追蹑的,但总不能那么决绝,还想将糟粕收敛起来,造成一座小小的新坟,一面是埋藏,一面也是留恋”,可让我们窥探到他对死亡意蕴的隐衷。《祝福》里的祥林嫂在新年别人的祝福声中,在雪花团团飞舞中离开了人世,她虽然死了,但是毫不影响别人的“新年”和“祝福”,《伤逝》里“她勇猛地觉悟了,毅然走出这冰冷的家”,可是子君和“我”分离不久便在“严威和冷眼中”撒手人寰,《孤独者》里魏连殳本来“还得活几天”,可是最后也在“冰冷的微笑”中死去,《孔乙己》里的孔乙己可能是冻馁而死,他最后一次露面是“初冬”,“中秋之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看将近初冬;我整天的靠着火,也须穿上棉袄了。那孔乙己便在柜台下对了门槛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穿一件破夹袄,盘着两腿,下面垫一个蒲包,用草绳在肩上挂住”,到了年关的时候没有来,到了端午节还是没有见到他,“大约孔乙己的确死了”,《药》里的华小栓也在“这一年的清明,分外寒冷”中被华大妈“凭吊”。不知道是天公作美的巧合还是鲁迅的“处心积虑”,他笔下的“死亡”偏偏与“寒冷”有关,虽然说,人生充满了太多偶然了,但是当这种偶然成为了一种“定势”难以避免的时候,我们还敢说是偶然吗?人的死亡,如果是自然的死亡,个人无法选择,别人也没有理由去阻挡,但是假如这种死亡只是看似是自然的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多一点寻根问底呢?鲁迅正是抓到了这一点,他在写死亡的时候,没有刻意去强调“他们”是怎么死的,也没有特别“在意”“他们”为什么死,面对者死,他没有或者至少不多地针对死来发言。他在意的是死亡意蕴的扩张力,是诱导人们对死的反思,对死的探索。正如有人说过“只有死才能反照出生,对死的反思是对生的反思的集中体现。对死未曾反思的人将不会认真地设计生,不会严肃地反思生,不会真正地体验生”一样。
  四“寒冷”意象的指向性和主观愿望“寒冷”意象既具有客观性,是故事必不可少的链环,又具有主观性,作者需要它来承载某种观念,寄寓某种情感的指向性,暗示某种主观愿望。然而,情感的指向性和主观愿望的最终完成,要依赖“读者”的合作,要诉诸“读者”的感受和反思。鲁迅作为一个“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的人民“战士”,选择这个意象绝对是有意而为的——为了实现他的创作意图。作者对“寒冷”这个意象没有做浓墨重彩的描绘,它只是安然地、无声地嵌在文本中,但是它能大大地强化了文本本身的显现方式,一直贯穿于作者创作,读者阅读、接受和思考的过程中。它似乎没有权威性、压迫性,它与我们平等地交流和沟通着,它无声地抱怨在这样的世态里,家园(生活和精神家园)埋没了,“死亡”时刻缠绕着我们,腐朽时刻侵袭着我们。虽然他们死时是那样的“安详”“:他(魏连殳)在不妥帖的衣冠中,安静地躺着,合了眼,闭着嘴,口角间仿佛含着冰冷的微笑,冷笑着这可笑的死尸”,祥林嫂在新年别人的祝福声中,“在雪花团团飞舞中”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子君和“我”在冰冷的冬天分离不久也便在“严威和冷眼中”撒手人寰  但是恰恰是这种“安详”才有力地撞击我们的心灵,它警告和对我们预言,它给我们指向——暗含着针砭时弊,人与人之间的某种关系和命运走向的揭示,人与社会的关系和社会、人生的出路将何去何从。鲁迅希望通过这个意象唤起“我们”对“寒冷”、死寂、虚空的恐惧,假如我们对此还有感觉,那就证明还有“反省”的希望,那作者的“处心积虑”也就获得回应,他对生命意义的探询,“立人”和“呐喊”的主观愿望也就达到了。鲁迅在小说中创造了“寒冷”这个意象,意旨并不是停留在其本身,而是关注这个意象空间延伸力和艺术扩张力。因此,在面对着鲁迅小说的文本的时候,不能带有“先入为主”的主观臆测,要紧跟随着文本,沿着意象的路子,充分调动我们的知觉、视觉、感觉,展开联想和进行深刻的反思,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与作者和作者创设的文本世界以及其投射出来的艺术张力和思想内蕴保持“步调一致”,也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更准确地体会鲁迅创作的意图和文学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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