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亲身实例讲解舞蹈创作的三要素浪漫、手段和真诚

更新时间:2019-09-06 来源:舞蹈论文 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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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自少小就进入北京舞蹈学院的我,读过民族舞蹈科,后考入编导系,半个世纪中涉足了表演、编导与教学的舞蹈之旅。再回首伴随着艰辛与欢乐的艺术旅途,颇有“穿越方知浩瀚、回眸倍感珍惜”的感悟。这些感悟若汇集成几个词来表达,这就是:浪漫、手段与真诚。在它们的背后,至今让我仍觉得有值得回眸的点点滴滴,也许这就是投入其中后收获到的真谛。

  一、浪漫:想象力的一对翅膀
  任何艺术品的创作都离不开丰富的想象,舞蹈创作更是如此。丰富的想象力展开着一对浪漫的翅膀,让你飞越现实、驰骋想象,在亦真亦幻中产生种种幻象,美妙的舞蹈构思就是在种种幻象中逐渐孕育而成的。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奇思妙想,是浪漫的神往。它首先让你在头脑中去玩味舞蹈蕴含的无穷魅力,去享受它未出世之前带给你的种种欣喜;它更让你按捺不住创作的冲动,让美妙的构思一古脑儿地倾情宣泄而出。以下借助我亲身经历的创作过程,来剖析一下浪漫这颗种子是如何孕育出舞蹈作品来的。
  我的第一个舞蹈作品《为了永远的纪念》就是被两首浪漫的诗激发出了澎湃的创作激情,至今让人难以忘怀。记得那是上世纪60年代,人民尝尽了“四人帮”祸国殃民的苦头,同时又经历了失去周恩来总理的巨大痛苦,我在怀念周总理的诗海里看到这样一首诗:“怒问苍天何无情,恨不追上九霄云。追得慈父英灵还,拭泪笑把总理迎。”这是一首多么深情而浪漫的诗歌啊,一句“恨不追上九霄云”就书写出了当年中国人的巨大悲怆,从而激发出“飞天”去追英魂的浪漫。后两句“追得慈父英灵还,拭泪笑把总理迎”,岂不是在缅怀中还寄托着希望好人能起死回生的浪漫!另一首长诗《天上的歌》则是描写一小男孩梦见走在天梯上,来到天堂看到周伯伯,他就把人间粉碎“四人帮”的好消息告诉了周伯伯,让总理的在天之灵得到了安慰。就是在这两首诗的真情与浪漫启发下,我的一个童话般的藏族舞蹈《为了永远的纪念》产生了:它描写一个纯朴的藏族小姑娘,手捧洁白的哈达远在雪山下悼念周总理,突然遭遇狂风暴雪,狂风中哈达飞起来了,小姑娘为了追逐飘在天空上的哈达,她踩着山崖化作的朵朵白云,追到了九天之上。我为舞蹈写下了这样的主题歌:“高高的云天上,洁白的哈达在飞翔。它好似一座白玉桥,让巍巍的雪山通天堂。洁白的哈达啊,您为啥展翅飞云霞?是敬爱的周总理在九天,丹心一片要献给他!”
  藏族小姑娘乘风踩云从人间到天上,在天堂那百花盛开的花园里见到了周伯伯。在马蹄莲花仙们翩翩起舞的簇拥中,有一细节处理,即小姑娘告诉了周总理“四人帮”被粉碎的好消息,她敲响了藏族铃鼓和总理共舞,庆祝粉碎“四人帮”的胜利。当作品的感染力拨动了观众心中那根最敏感、最疼痛的心弦时,一阵阵毫不吝啬的掌声和感动的泪水回馈给了我们这个浪漫的童话般的舞蹈。舞蹈大师吴晓邦先生为之撰文《从创新谈起》写到:“像长诗一样的中型舞蹈《为了永远的纪念》表现得很出色,舞蹈的诗情画意打动了首都的观众……这是一个情很深意很浓的令人动情的舞蹈,是目前中型舞蹈中一个具有相当水平的好作品。”该舞蹈1979年赴京参加庆祝建国三十年献礼演出,获文化部颁发的创作一等奖。
  另一个值得回味的浪漫是:上世纪80年代初,改革开放刚开始的头几年,青年男女还不敢在大街上手拉手谈恋爱时,我无意间在电视里看到了一对年青的聋哑人坐在湖边谈恋爱的生动画面。他俩用手语大胆地比划出对彼此的爱恋,电视画面的配音解说让人更感到他们是那样的倾心、那样的甜蜜和浪漫。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聋哑人就是这样的谈恋爱,手语是那样的丰富有趣。当时,一种新鲜的舞蹈语言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了,那就是哑语舞蹈。之前很少有人把哑语作为舞蹈的肢体语言的一种表现形式(甚至有人认为它只是一种哑剧形式),我却兴奋得好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哑语——它是可以让你舞起来、美起来的啊!同时我被这对聋哑人乐观向上、朴实纯真的爱情感动着,决定以他俩为原形,创作一个含哑语舞蹈的双人舞。我开始关注起聋哑人的生活与事业,专程去残疾人学校学习哑语,找聋哑人交流,与他们聊天。上世纪80年代初,一个取名为《哑人的欢乐》的双人舞的雏形,出现在吴晓邦先生举办的舞蹈创作研习班的汇报晚会上,后经过不断地加工提高,在四川省举办的舞蹈调演中荣获创作一等奖。之后北京残疾人艺术团的一对真正的聋哑姐弟学习表演了这个舞蹈,他们又一举获得了全国残疾人表演艺术比赛一等奖。雕塑家罗丹说:“艺术家应在司空见惯中发现美来。”我将哑语变成舞蹈的尝试,或许算得上是一次第一个吃螃蟹的经历,试想当初如果缺少点敏锐,心中没有浪漫,电视里聋哑人谈恋爱的画面在不经意间稍纵即逝了,就不会有后来获奖的双人舞《哑人的欢乐》。生活中的美,在一般人眼里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但你捕捉到了,这美就能在舞台上浪漫起来。

  二、手段:想象可视化的一座桥梁
  构思新颖,手段巧妙,是我们从事舞蹈创作毕生追求的目标。即使是这一次创作有了新意,手段也别致,下一次还得从零开始去苦苦找寻新的表现手段。不是吗?谁不是这样的在跋涉中前行呢?光有想法,没有办法,就像“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一样困难。记得还是上世纪80年代,许多家庭的电视屏幕还是黑白画面时,我就琢磨着要在我的舞剧里用一次“高科技”。这个舞剧是表现清代皇妃留恋过去的情人去追求真正的幸福,而被皇权迫害至瞎的爱情悲剧,取名《深宫啼泪》。即使是剧,我也希望它重在抒情而洗炼故事情节,于是便决定采用电影的“蒙太奇”手段,这样可以帮助舞剧在跳跃的时空中压缩情节,扩展其表演手段。回想当初处于改革开放起步的年代,视屏的高科技广泛运用在舞台上还遥不可及,我便借用电影屏幕作为第二道幕布。舞台上的舞蹈和电影里的舞蹈根据情节有机地交替展开,有时舞台上的人物要跳进银幕画面里,有时银幕里的人物又要跳到舞台上来……这不但使皇宫内外场景的时空转换有“蒙太奇”意味的洗炼,人物的表演也倍增了表现空间。银幕内外的多时空处理是该剧的一大特色,表演也更显新颖别致。在第一届中国艺术节四川贵州片区的演出中,就引起业内人士的关注,观众的反映也是因为它的新奇、好看而受到欢迎。1988年《深宫啼泪》入选中国舞剧观摩周赴北京演出,同样受到关注和好评,时为观摩周中售票率最高的一个作品,且加演了一台演出。着名文艺评论家叶林先生撰文评论说:“在舞蹈场面中加上电影画面,自大歌舞《中国革命之歌》中就有了,但那只是一种背景式的穿插和合唱的形象性衬托,而这个《深宫啼泪》却大不相同,舞蹈主角有时从舞台上‘跳’进电影中,有时又从电影中‘跳’回舞台,电影画面成为舞剧的一个有机的整体,起着转换时空、变换环境的作用,让剧中人物不仅生活在舞台的环境中,而且又能生活在电影的环境里,大大地增强了实感,同时又解决了舞台上做不到的事情,突破了舞台条件的限制。在这部舞剧中,舞台与电影的结合相当自然,可谓别开生面。”
  20年后的今天,我们兴奋地看到,在奥运会开幕式上,广场艺术得益于多媒体高科技的发展与参与,那一幕幕多时空、多层次、浪漫而精美的天地同歌共舞,震撼了全世界观众的心,真是可喜可贺!这是一次艺术创意与艺术表现手段的完美结合,是多媒体高科技运用于广场艺术创作的巅峰之作。赞美之余,我又沉浸在另一种思考中,如今高科技飞速发展,各种舞台表演结合高科技手段大有乘风之势,将电视画面作为舞台背景无处不见,常有一个歌手演唱的背后,电视画面与大阵容的伴舞铺天盖地,伴舞的编排还颇有“一卡通”的味道。那些千篇一律的表演形式,那些没有创意的高科技滥用,不仅是一种浪费,更反映出在创作上的不求进取、不思创新、不积极开发舞蹈自身表现手段的思维懒惰,观众看多了必会产生审美疲劳。这是否也是一种不负责任、急功近利的浮躁表现呢?
  谈及舞蹈的手段,编舞技法是一个不可忽视的重要环节,当作者头脑中的美妙构思要外化成可视的舞蹈形象时,如何编织肢体语言是一门大学问。要研究肢体动作自身可舞可变的规律的同时,还要研究肢体语言风格取向的审美特征;要研究肢体语言与时间的关系时,还要研究动作可视的时间节奏与舞者心理节奏的关系;要研究肢体语言与空间的关系时,不但要学会充分地利用空间,而且还要学会在限制的空间中去开发,以及空间调度运用的必要性、合理性;要研究肢体语言与力度的关系时,不但要研究力效的质感,还要研究“力”与“度”的关系,研究“力”与人的情感的关系。理清它们的关系的同时,还要学会将它们综合起来,组织成句、成段、成作品等等。成功的作品,凝聚着作者别具匠心的艰辛探索,蕴含着新颖与别致的艺术处理。我们敬重那些每一次创作都从零开始,有着独到的表现手段而不重复别人也不重复自己的创作精神;赞美那些总是给人带来予耳目一新、别开生面之震撼的精美作品,它们让人在赏心悦目之心灵的启迪中过目不忘,留下的更是榜样的力量。

  三、真诚:艺术家风骨的一种责任
  “艺术来源于生活,生活是艺术的源泉”,艺术家们在实践中都信奉着这一信条。在多年实践中,我体会最深的是:从生活中发现舞蹈题材,除了需要敏锐、浪漫、睿智,更需要一种真诚,这种真诚就是非亦真、亦善、亦美莫属。创作构思中浪漫的奇思妙想能使人出乎意料,但最能打动人的乃是作品的至真、至善、至美。不真诚、不合情理的“高于生活”之作,是虚伪的自以为是,是盲目的自我陶醉。尤其是对待民族、民俗信仰方面的题材,要有真诚的精神,作品问世要有所回归,这个回归就是所表现的特定民族或特定的人物能被该民族接纳。
  一次难忘的经历,让我感悟到“真诚”回归的魅力。这是一个古老的民族——土家族,又称“毕兹卡”,其地处武陵山区、酉水流域(原在四川的东南方,一个名为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地方,现直辖重庆市)。这里历来环境极为艰苦,是史上兵家战乱之地,这方水土造就了这个民族的纯朴和勤劳务实,他们把牛奉为菩萨就得以证明。不畏强暴、和睦友善的雍然古风则是先辈八部大王(部落首领)遗存下来的凝聚民心的朴实信念与精神风韵。土家山寨至今保留着许多“摆手堂”,是供奉牛王菩萨、纪念民族英雄八部大王先祖的祭祀祠堂。祭祀日必唱摆手歌、跳摆手舞,土家人称为“舍巴日”。摆手歌中描写的“红灯万盏人千叠,一片缠绵摆手歌”的情景,就像汉族过大年一样的喜庆热闹。我们受邀来到了这个民风悠然的土家山寨,奉命为他们创作一台能反映土家族民俗民风的歌舞晚会。对这个民族,我认识她是从神秘与陌生逐渐转化为亲切与尊重。我们的创作班子历时一年多,长期生活在这个民族当中,本着继承与创新的创作原则,创作出了名为《摆手祭》的中型舞剧和一批声乐及小舞蹈剧目。《摆手祭》的内容就是沿袭着供奉牛王菩萨、纪念民族英雄八部大王的祭祀活动进行提炼加工推上舞台的。舞剧一开场的香灯舞、板凳龙舞的表演迎来牛王菩萨,紧接着在老巫司的指挥下,摆手女迎来八部大王的面具舞、武士的铜铃舞、摆手女的祭祀舞……最后观众席上还走来手捧长长的“西兰卡普”织锦的祭拜队伍,台下台上共同庆祝“舍巴日”。这仿佛既是一台剧场表演,又是一场民俗活动,既热情而又肃穆,演出在人们的神圣祭拜中推向高潮。这方水土,过去少有人对他们的民族文化进行宣传,我们的作品让土家族的文化艺术得以弘扬发展,广大群众在艺术上也得到了极大的艺术享受,而且充满了惊讶与自豪感:原来民间的民俗文化活动搬上舞台竟是这么美丽、生动!在庆祝自治州建州十周年的演出中,国家民委和当地的各级领导对这个剧目给予了充分肯定。
  1994年我们的整个演出队伍浩浩荡荡地从四川的东南角——酉阳,辗转五天五夜开赴到川西北藏区康定城的跑马溜溜山下,参加四川省第二届少数民族艺术节演出,《摆手祭》同样也受到当地广大观众喜爱,艺术节授予了“特别奖”殊荣。回顾这次创作的经历,我们确实是带着了一份尊重与真诚的心走进了生活,我们尊重当地的民俗民风,体认信奉牛菩萨等祭祖的民俗活动不能都视为迷信,而是一种民族的精神寄托。我们真诚地、艺术地反映了他们的精神追求,弘扬了他们的民族文化,这既是升华,也是回归。值得欣慰的是,我们所创作的作品受到了群众的承认与欢迎,这个民族接纳了我们。在创作舞剧期间,我还受命为当地整理编排了广场摆手舞,该舞蹈仍传承至今。为了弘扬民族文化、活跃群众文化生活,酉阳地区常开展广场摆手舞比赛,群众参与的热情极高。一年多的数次下生活到酉阳,没有功利目的的驱使,只有一份真诚和执着,那就是尽最大努力为这个民族做更多有意义的艺术创作。在人生的艺术旅途中,这不禁又是一次值得珍惜的回眸。
  艺海无涯,境界无垠。一路从艺的风尘中,舞蹈之树在一颗颗茁壮成长。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播种浪漫、开掘手段、奉献真诚,我们的艺术人生就会享受到辛勤播种后喜得收获的快乐。但人生的精力与经历毕竟有限,还有许多领域我们尚未涉足。既然走在了这条艰辛而神往的不归路上,就得不断学习、不断努力、不断地为舞蹈之树成长为民族之林而辛勤播种——以浪漫而真诚的心坚守,用丰富而精美的手段开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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